【记者连线】
光明日报记者 高庆哲
近期，日美围绕关税谈判持续角力。美国挥舞“关税大棒”直指日本经济命脉，而日本则在强硬表态下，试图以韧性姿态争夺谈判桌上的主动权。两国4月16日在华盛顿进行了第一轮磋商后，日本代表团将从4月30日起再次访美并进行第二轮谈判。目前来看，双方谈判日程安排紧锣密鼓，但结果如何仍未可知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，一系列暗流涌动的试探与博弈，将对两国关系及各自经济走势产生显著影响。
“日本不打算唯命是从”
日美第一轮关税谈判刚一开始，美国总统特朗普就“亲临”现场，着实出人意料。日本《产经新闻》报道称，谈判结束后，日本首相石破茂立即召集内阁官房长官林芳正等高官举行紧急会议，分析此次谈判内容及美方意图。尽管特朗普称“与日本的谈判取得重大进展”，但是《日本经济新闻》评论称，日美第一轮谈判所达成的三点共识都是方向性的，其意义仅在于确保下一轮谈判能够继续进行，日本唯一的收获不过是明确了美方的诉求究竟是什么。
这一判断可以在日方谈判代表、经济再生大臣赤泽亮正向媒体复盘的谈判过程中得到印证。他要求美方按照优先顺序列出谈判重点，便于日方评估让步空间。特朗普就此首先询问是否可以“说几句”，然后在“未看任何笔记”的情况下，就开始“热情地阐述他对日本的诸多要求”。
对于日美谈判，石破茂在近期不断展示强硬态度。4月15日，他公开表示，日本无意作出重大让步，也不会急于达成协议。21日，他称“日本不打算唯命是从”，强调日本不会一味满足美国要求而损害本国利益，宣布日方不会将军费等安全保障问题与日美关税谈判“挂钩”。日媒分析认为，石破茂有意通过展示对美强势态度，树立坚韧的领导人形象。这同时也体现出日方正谋划利用特朗普急于“达成成果”的焦虑心态，以灵活姿态为自身赢得一定的谈判主动权。
调整政策应对关税挑战
为应对美国关税政策对日本企业和消费者造成的不利影响，日本政府4月25日宣布出台包括加强企业融资支持、保护就业市场、刺激国内消费、转变产业结构和加强竞争力等在内的一揽子紧急方案。方案还声明，政府将根据未来关税谈判进程，对有关措施持续进行灵活调整。
然而，多数日本民众对关税谈判结果的预期仍较为悲观。《日本经济新闻》联合东京电视台针对日美谈判进行的一项舆论调查结果显示，认为谈判“会有成果”的受访者仅占22%，认为“不会有成果”的则占70%。在“希望首相最优先处理的问题”一栏中，“解决物价高涨”连续5个月位居首位，占比达51%。石破茂政权的支持率则进一步走低，《朝日新闻》《产经新闻》《日本经济新闻》等8家主流日媒的舆论调查中，7家调查结果显示民众对石破茂政权的反对率超过50%，多数显示其支持率仅在30%左右徘徊。
与此同时，为了在美国“关税大棒”阴影下寻找“队友”，日本法务大臣和文部科学大臣等高官都计划在5月初的日本全国假期“黄金周”期间，分别赴中亚、非洲等地密集出访。但是，这一举动也招致民众和在野党的质疑。批评者说，一些高官的出访行程毫无必要，他们应该集中精力优先处理国内诸多问题。
检验日本自主性的试金石
此间分析认为，特朗普不断抱怨的日本汽车大量出口美国问题，以及美高级官员提出的日本加大美国农产品进口的要求，实际上触及了日本经济与外贸命脉。《产经新闻》评论称，日本政府“不得不反抗、不得不思考”。日媒报道称，石破茂已于4月27日启程赴越南、菲律宾访问，期间将就共同应对特朗普政府关税问题展开深入讨论；日本政府在推进与美国的关税谈判之余，正努力运作以《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》为基础的“由日本主导、不含美国的国际自由贸易体系”。
值得关注的是，美国彭博社4月24日援引多名现任和前任日本政府官员观点报道称，日本不希望被卷入美国对华极限施压行动中，尤其不愿意因限制对华经济往来而牺牲自身利益。尽管美国尚未向日本提出任何涉及中国的具体要求，但如果出现这种情况，日方将优先考虑自身利益。其中一名官员还说，日本已多次向中方表示，在芯片等半导体出口限制问题上，日本与美国立场并不完全一致，“如果日本对中美两个主要市场的贸易都出现下滑，那将会非常糟糕”。东京大学政治学教授内山融对彭博社说：“如果决策者说要放弃中国，日本企业界当然会强烈反对。”日本执政党自民党议员、前外相河野太郎23日强调：“在涉及中国的经济安全和供应链问题上，我们必须非常小心。”美国《纽约时报》则援引日本明星大学教授、日本经济产业省前高级官员细川昌的观点称，“（日本）与中国脱钩绝无可能”。
有分析认为，此次关税角力实际上暴露了日美同盟固有的脆弱性，这场谈判已经超越单纯的关税数字之争，成为检验日本经济自主性与外交独立性的试金石。日本在将本国安全利益和经济命脉与美国绑定之时，就意味着要为依附性同盟付出一定代价。而今站在十字路口的日本，能否以这场谈判为转折，真正夺回国家发展的主导权，答案或许将对全球经贸秩序的未来走向产生很大影响。
（光明日报东京4月29日电 光明日报驻东京记者 高庆哲）
《光明日报》（2025年04月30日 12版）
来源： 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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